学术期刊也能“假冒伪劣”？各行各业从业人员评定职称，发表论文是个硬“杠子”。正因如此，不法分子“盯”上学术期刊论文发表的需求市场，滋生出非法期刊这一庞大的“非法产业链”。在这条产业链上，犯罪分子分工明细、配合密切、抱团对外，围绕这一“盛筵”，他们加密设防，隐秘作案牟利，导致职能部门从发现、侦破到打击等诸多环节，面临着重重困难，严重影响了国家职称评定的严肃性、公正性、公信力。
法网恢恢，疏而不漏。2021年8月，雅安市“扫黄打非”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接到全国“扫黄打非”办公室转来的一起编发非法期刊案线索。由此，一场涉及全国多省市、多领域、涉案金额巨大、受害人多达20余万人的全国特大编发非法期刊案“浮出水面”。
(资料图)
循着国家“扫黄打非”办提供的这一线索，雅安市“扫黄打非”办立即行动，牵头组织相关成员单位与公安联合侦办，通过循线追踪、蹲点守候、跨省抓捕、证据锁定、期刊鉴定等一系列侦破行动。历时5个多月，行程上万公里，最终将这起特大编发非法期刊的“非法产业链”连根斩断：跨省市打掉4个犯罪团伙，20名涉案人员落网，捣毁1个非法印刷厂，查获非法期刊200多种、1100余期，扣押非法期刊23吨，扣押各类伪造的涉职称评定的荣誉证书、专利证书、课题证书、专利申报证书、等级考试证明文件等，案件累计涉案金额逾3亿元；涉案人员被认定为非法经营罪等，犯罪分子先后被判处三年三个月至一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并处罚金，追缴违法所得和作案工具。
该案件也被评为2022年度全国“扫黄打非”十大案件。
接到线索
迅速展开案件侦办
一封举报信，揭开一条“非法产业链”。2021年8月，江苏省苏州市吴中区一名群众写信向全国“扫黄打非”办公室举报，称她为评定职称在期刊上发表论文，遭遇《教育学教师论坛》假冒期刊。
原来，该名群众是一名幼儿园老师，该老师评职称需要发表论文，于是通过朋友介绍，并在网络上联系到自称是发表论文、编辑专著的客服，客服许诺支付2100元发表费后，其论文可以在指定的期刊上发表。
随后，这名老师付费后，将自己所写的论文转给了客服。不久，该老师收到了登载其论文的《教育学教师论坛》期刊。
可让该老师没有想到的是，这本期刊在评定职称中出现了问题，被告知他的论文发表的期刊是非法期刊，职称评定因此“卡壳”，不予评定。
该老师还发现，期刊发货地为四川省雅安市荥经县，与该期刊编辑部的地址不符。同时发现该期刊与正规期刊存在差异。随即，这名老师将到手的期刊连同举报信寄到全国“扫黄打非”办公室，进行举报。
该老师的举报信，立即引起全国“扫黄打非”办公室的高度重点，因期刊从荥经县发出的，雅安市“扫黄打非”办公室接到国家签转的举报线索。
市“扫黄打非”办收到举报线索后，及时联系举报人，并由新闻出版部门对真假期刊样本进行比对鉴定，证实被举报的期刊为非法出版物。
“仅被举报的这本期刊里，就有200多篇论文，如果全部都是非法途径刊登的话，就能初步判断，该期刊涉案受害群众众多、涉案金额不菲，就这一本书就已经涉及刑事犯罪。”雅安市“扫黄打非”办工作人员杨帆介绍。
结合这本非法期刊的性质，办案人员对这本非法期刊的性质有了初步判断“不可能只有这一本期刊”。雅安市“扫黄打非”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，立即会同雅安市公安局、荥经县公安局，以及雅安市文化市场综合行政执法支队联合成立专案组，对案件展开深挖细查。
雅安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相关负责人在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介绍，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接到线索后进行初步研判，发现此案涉及全国多个省市，影响很大，立即上报到省公安厅、公安部，并迅速抽调60余名精干民警侦破此案。
雅安市也因此成立了“9·01”专案组，立即跟进专班会议，分析、研究线索，认为这可能是一个非法产业链，涉及人员多、环节多、行业多等的国家级跨省大案，雅安市“扫黄打非”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明确，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，彻底斩断这一“非法产业链”。
杨帆介绍，侦破假冒期刊案，涉及编辑、排版、印刷、出售等诸多环节，在侦破过程中，如何甄别期刊真假、如何锁定案件证据、如何适用法律法规等，涉及行业专业性强。为加快侦破进度，雅安市“扫黄打非”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抽调了4名雅安市新闻出版执法人员，全程参与到雅安公安机关的案件侦办中，并划拨办案经费进行补助支持案件侦破。
非法期刊出自何处？非法期刊的编辑、排版、印刷又在哪里？掌控这一“非法产业链”背后之人是谁？迷雾中的千头万绪等待破解。
循线追踪
隐藏案情浮出水面
“当时，这个线索就只有一本书和一个邮寄人的信息，邮寄人的信息是从荥经邮出去的，我们通过邮寄线索找到了一家公司，荥经县名叫文渊阁书店的一家公司。”荥经警方相关负责人介绍，侦查民警根据线索展开紧锣密鼓的追查，发现该书店与众不同，不卖书却有很多客服，店面有10多个“格子”工位，对应的每个格位上都有相应的客服。无论是外观上，还是经营内容上，跟正常的书店有着很大的差别。“公司工作人员，工作日常内容就是网络对接客户或接打电话。”
办案民警调查得知，这家文渊阁书店的负责人叫秦某某，1986年出生在雅安市荥经县，之前曾在北京打工，2016年回到荥经县开办了这家文渊阁公司。该公司账户和秦某某个人账户，资金量大，资金来源有一定规律，每个客户汇款金额在400元至2万元不等。这些汇款人，是不是发表论文的受众客户支付的刊发论文所需经费？
经进一步调查，秦某某等人作案嫌疑迅速上升，他们通过电话、网络等渠道，向有发表论文需求的客户“承揽业务”。
那么，客户提出要求后，论文后续的编辑、印刷等环节，由谁来完成？专案组决定，以文渊阁书店的资金往来和物流信息为突破口，展开进一步调查。在对相关物流公司数万条物流信息中查找，查出德邦、圆通、顺丰等多家物流公司都是其常用快递公司，邮寄给该书店地址主要是北京、河北和安徽，该书店寄出去期刊的地址则遍布全国各地，主要集中在学校、医院等单位。
专案组通过掌握的信息判断，这是一起涉及全国多省市、涵盖期刊编辑、出版、印刷和发行全流程的特大非法期刊经营案。为更好夯实案件证据基础，专案组邀请检察机关提前介入，有针对性的提出意见和建议，确保办案质量，对证据收集监督保障程序同步进行。
跨省办案
逐个击破各犯罪团伙
因涉案人多，横跨多省市，为让嫌疑人和非法印刷企业准确落地，为集中收网提供条件，专案人员开展跨省侦查行动。
新闻出版法规相对专业，此类违法案件专业性极强，为了在侦破过程中少走弯路，准确锁定目标，准确运用法律法规，及时捉拿犯罪分子，斩断破坏出版秩序的“非法产业链”。侦办中，雅安市新闻出版执法人员全程参与，与专案民警协同作战，指导其法规运用、关键证据的固定等。
专案组通过对文渊阁书店负责人秦某某的资金往来情况等进行查询，分析出非法期刊编印链条上的各环节嫌疑人的相关信息。最终锁定：负责内容编辑的团伙在安徽省芜湖和北京市；负责印刷的团伙在河北省廊坊市。
锁定目标后，为揭开真相，专案人员兵分多路，赶赴各地实地侦查，虽此前做足“功课”，但落地侦查依然费尽周折。
在对安徽省芜湖市的编辑团伙成员胡某某侦查时，因无准确地址，专案人员只好在快递站附近秘密蹲守观察，跟踪物流车等方式，最终找到胡某某的具体工作位置。
秘密侦查中还发现，与胡某某一起的有6人，在小区一房间里非法编辑。锁定该“编辑”团伙“老巢”后，专案人员又马不停蹄转战北京，对其他团伙逐一对标侦查、锁定。
同时，专案组前期获得的情报显示，负责印刷这些非法期刊的印刷厂在河北省廊坊市安次区，但位置并未锁定。核查印刷企业尤为艰辛，河北省廊坊市安次区，当地小型印刷厂多，基本上家家高墙大院，平时大门紧闭，又无招牌。
据相关侦查人员介绍，要想及时准确锁定其位置难度大，但侦查人员想了许多办法，并在当地警方协助下，开展了大量排查工作，最终锁定在安次区较为偏僻的角落上。
锁定印刷厂位置，如何进厂实地侦查？经过缜密计划，决定由男女民警装扮为北京经营期刊的小老板，与印刷厂谈印刷期刊事宜。在同行前往的新闻出版执法专业人员的指导下，与涉案印刷厂取得联系。打消了对方的心理防线，从印刷期刊页码到价格等事宜都在电话上沟通，相约次日到印刷厂考察规模、设备和实力等，以此查实印刷厂内情况。
利剑出鞘
斩断“非法产业链”
一切准备就绪，收网行动如期展开。
2022年2月，专案组兵分四路，分赴河北、北京、安徽和四川（雅安荥经）同步收网。雅安市“扫黄打非”办派出多名专业人员参与行动，随行指导，固定证据。
行动需要当地警方协助，但途中却出现“小插曲”，北京警方看到协助抓捕信息后，提前采取行动。殊不知，行动一提前，打乱了整个抓捕时间表。北京的行动，比既定的抓捕行动提前11个小时。所幸，其他点位抓捕组也提前就位。为防范犯罪分子闻警而逃，雅安警方各路抓捕队员随机应变，同北京警方一样提前行动，一举打掉涉案团伙4个，抓获20名嫌疑人，捣毁地下印刷工厂1处，查获非法期刊200多种、1100余期。据悉，案件中仅雅安荥经县秦某某文渊阁书店，就涉及非法期刊168种。
雅安市“扫黄打非”办相关负责人介绍，在认定河北廊坊涉案印刷厂是否非法时，却漏掉关键证据：印刷厂有无资质。
专案人员带着这一问题返回河北廊坊，经廊坊市新闻出版局核实，该印刷厂没有印刷期刊资质。有此铁证，锁定被查印刷厂为非法印刷厂；经该印刷厂印刷的期刊均为非法期刊；在审讯抓获的“编辑部”成员时，新闻出版执法人员协同参与询问，通过提出的“编辑期刊流程、负责印刷的企业有无资质、是否与印刷企业签订合同、有无委托书”等环环紧扣的专业问题，被抓“编辑”答非所问，低头认罪。
在认定扣押的期刊是否非法时，不仅将部分期刊拿到所属正规期刊社进行甄别，还将收缴的部分期刊送新闻出版部门鉴定，锁定查封、扣押的期刊均为非法期刊。
对扣押物进行清点，此案所涉期刊有教育、卫生、电力、建筑、金融等多领域，涉及人群遍布全国各省，估算至少有20余万人受害。非法期刊内容涉及医疗、医药、建筑、教育、水利、电力等领域“论文”21万余篇。
经四川省教育发展中心认定，有14本《普通话水平测试等级证书》均无对应编号，证书所载人员均无二甲等级证书考试记录。至此，这一特大编发非法期刊“非法产业链”被彻底斩断。
雅安市融媒体中心记者彭加权高菲菲
关键词：
